【苏式生活●第四十二期】依稀记得孩童乐

       《姑苏晚报》自2015年2月12日起推出苏州画家谢友苏的《苏式生活》。画家笔下的芸芸众生，总是那么和谐温馨，总是那么妙趣横生，总是那么让人看了联想诸多而不由得重新打量既往的日子，抚摩生活的恩赐，从而生发喜滋滋感悟。老苏州人，新苏州人，都能从中辨析出耳际的评弹味，节拍的昆曲味，融入构图的园林味和舌尖上的市井家常味。每周一幅，配以喧宾不夺主的短小文字，以飨读者。

（谢友苏 《认输》）

这幅画，取名为《认输》，描绘一对祖孙下棋对弈过程中的乐趣，爷爷输了，心甘情愿地伸过去鼻头，让孙子弯曲食指刮一记。其实，这幅画还可以另取名的，取个什么名？取个“夏天的回忆”的名。有芭蕉扇，有圆领汗衫和汗马甲，有撤出一切坐垫的裸露硬木沙发，更重要的是一对老小都有一颗活泼泼的童心，那还不就是季节的夏天和人生的夏天吗？

小的会做小的，不难，不过依天性而行。为什么一些书法家要把自己的字写得如同孩子所写那样歪歪扭扭，很不遒劲圆润？就因为小孩的天性不装，率性而为，天真可爱。但说到底，这学小孩本身也是装，装天真，装嫩，还要装得很像，也是很难很难的。艺术的魅力也就在这里。六十岁的汉剧大师陈伯华装一个十岁的少女，居然比真少女还少女，这就是本事。

老的会做老的，其实更难。生活中，我们不是见过很多老顽固吗？很不可爱，很讨人嫌。所以，苏州人的口头语中有一个“老”的近乎指责的称谓：老三老四，老卵，嘴巴“老”。明明是错了，可就是要拧巴着嚼舌根，这客观，那原因，最后不行了就恼羞成怒地摆老资格，老子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远！老子在单位里挑大梁时，你还在穿开裆裤，你算老几？这一点，在公交车上看见得不少，一些老先生退休了，要外出旅行或打球娱乐，这当然是好的，有益于身心健康；但有些人偏偏不会做老人，偏偏要与上班的和上学的挤公交车，反正他的卡免费，也有的是时间，就要老模老样地趁上班上学的高峰期与你挤。而且，在车上人家让座位让慢了，还要勃然大怒，唾沫四溅地吹胡子瞪眼睛，骂很难听的话。江山易改禀性难移，本来就是一个爱贪便宜从不吃亏的货，到老了，依然思维保持惯势，还是得理不让人，无理变有理：我老了，我们的传统就是敬老的，不让座，我就是要骂！其实啊，想想你的老年卡是免费的，你就该想到是社会在尊敬你了，你就不能也为你的小辈想想吗？有道是“父慈子孝兄友弟恭”，你既不慈又不友，对得起你手中的免费卡吗？

苏州人文明度高，公交车上的不和谐事儿少。这幅画做出了生动的诠释。老者也许是故意让小孙子赢的，还偏偏要做出认赌服输的模样，遵守游戏规则，让对面小儿刮鼻子。他是明输暗赢，小输大赢，他赢得了对手的尊敬。他也言传身教给了晚辈的信誉意识。他会做老。他那鼻尖就像有一个特殊的穴位呢，孙子勾指一刮，他就年轻了一个花甲，依稀重返孩提时代，返老还童哉！

全文转载自2015年12月10日《姑苏晚报》B08怡园供图/《友苏美术馆》配文/枸杞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