绘画/谢友苏 配文/枸杞刘
一幅定格的画面,总能将我们带到久远的记忆之中,这是画家友苏先生的本事。
在我们做孩子的时代,兄弟姐妹多,白天,都是放养而非圈养的小牲口一样,各自玩去了,父母也有他们各自的活,无暇照料孩子们。夏日的晚上,一家人吃过简单粗糙的夜饭后,母亲还在忙着一家人的衣服要洗,猪圈鸡笼要照看,父亲打着蒲扇,竹榻上与孩子们聊聊家中的历史,聊聊孩子们的爷爷,孩子们的奶奶,还有孩子们如今父母做孩子时的事儿,抚今追昔。这对于那个时代的家庭,的确是最温馨的时刻。母亲忙完了手中活,也会抱着最小的孩子,加入到倾听的队伍中,一恍惚,没准就要惊讶自己怎么从一个小女孩突变为孩子的母亲啦!
这时的孩子是快乐的,听着闻所未闻的故事,而这些故事又与自己有着某种神秘的关联。白天疯玩,追打嬉闹,这会难得安静,听父亲讲这些故事,懵懵懂懂地了解一些我是谁?我从哪里来?但最后,也许就是嘴角流着口水,趴在父亲的腿上睡着了。
这时最快乐的,应该还是做父亲的。那时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匮乏,也似乎难得有个人的思想,更别说梦想了。那时的父亲忙完一天,能看着自己的孩子,自己神秘的得意之作,
簇拥在自己的身边,看着他们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的面孔,隐隐约约地感觉到,自己的滚爬劳碌还是值得的。于是,就有了本画的题词:一日清闲君须记,最是掌灯纳凉时。这么片刻的清闲,有如窗外的流萤,照彻的却是人性的面目。中国人的索求其实真的有限,真的太朴素,能够团圆在一起,平平安安,就已经很满足了。所谓“欲壑无底”,那是少数人的事,与芸芸百姓无关。睡前这一刻的亲情交流,就是生活的慷慨馈赠,随后便进入甜黑之乡,徐徐落下一日大幕。等到睁开眼睛,又是新的一天,书也翻开到了另一页。
画家童年听的故事,一定是云贵高原的。那里有高高的苗岭,那里有无霾的彩云,那里有赤水河畔的茅台酒香,那里有神奇的药材金不换,那里有石林和阿诗玛,那里有会唱歌的刘三姐……但是,他是出生在苏州的,父亲母亲才是从云贵高原下来的新苏州人,在建设新苏州中生下他和他的姐弟。取名字“友苏”,寓意对苏州要友善友爱。他对得起父母亲取的名字,他就是人如其名、画如其名地做人的。
幸福的家庭都相似,不幸福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。比起作画人,读画写字的本人原本该噤若寒蝉自量地回避掉头尾顾。偏偏他画中有一把蒲扇,一摇一摇之中,不觉会击打得我老泪四溅。我与我形影相吊的奶奶中间,就有这么一把蒲扇。整个夏夜,她就这么一摇一摇地扇着我,扇停时间空间,手一停,我就一身汗抗议。如今我只见扇影不见人,找遍天涯无觅处,怎能不对扇垂泪,临风捂面。
似乎也是突然发觉,今天怎么脆弱多情了?原因是这个第56期后,专栏的合作将暂时告一段落。画家近年在进行新的创作,已经刊登的作品,都是他前几十年孜孜以求勤奋创作而存于匣中。他的一幅画,不同于我半杯茶功夫的小文,他一幅工笔画一般都要画几十天,有时还更长,所以我有时看画看多了,竟感觉画面上全然一片殷红!这里,应该代表读者感谢我们的画家,给了我们这么多精美的情感载体,故事平台。
今年五月,他继上次应邀英伦之行后可能又将跨洋远行讲学,携带的就是本专栏中的画以及小文,去讲讲东方世界人间天堂的故事,讲讲唐伯虎家乡人的市井人文。我们预祝他旅途平安愉快!